一篇流水账——那些流经我的回忆-9
“人生是一场宏大的阅读理解”
标题出自泠师傅。我不长于阅读理解,自从小学开始就对长文段类型的题目充满恐惧——我喜欢阅读,但对于被标准答案严格限制的题目始终喜欢不起来。尽管文章内容再怎么吸引我,在试卷上写下我的答案时还是会带着猜疑,我在多次语文考试中一次又一次地赌自己的答案与标准答案有多远。只要文章主题足够宏大,什么样的主题都可以塞进去。我同样希望我的人生别有太多标准答案,可我所想的总与实际发生的有许多出入。
本周过于庸碌,我将我的思路灌输给了模型,要求它做我给它准备的“阅读理解”,可它给我的答案却十分奇怪:在相似度趋近于0的状态下,正确完成了大部分分类任务。好像一个愚钝的学生在正确解答完了试卷上的问题后,还要给出卷人补充一句:“我做对了题,但是我觉得我全是瞎做的。什么?我的思路?我也不知道。”
《程艾影》,但岚正是我,艾影也是我。
这一天睡的过好,决定去走走以消耗掉多余的精力。
第一站是老成都巷子——玉林路。大学四年,只有最后一年想起来应该去歌词里唱的玉林路瞧一瞧。汪曾祺的散文里曾经提到过城市化给老北京胡同文化带来的毁灭性创伤,所幸成都的深巷子尚且逃过一劫,那些来自城市的喧嚣还不曾影响到这。而我也足够幸运,在用手机就能坐上地铁的时代还能看得到深巷子里烹茶的老人、敲三角铁的采耳师傅、在马路边嬉闹的小孩和他们后面紧紧跟着的妈妈们…
2023年我把很多波对成都有向往却不属于这的老朋友都带来这个地方——我自认为最有成都味道的地方,这有小酒馆和深秋嫩绿的垂柳。东风说,这比上海要好得多,有人文的味道,不只有铜臭味。我告诉他,可以留在成都发展,或许压力会比上海小一点。东风说,未来是不确定的,他需要再多考虑一下,再决定要把筹码押到哪个城市。Morning说,他向往成都已久,倘若研究生没有机会在这里上,那就把工作找在这里。但是他终究没能如愿考到成都。欻子早已决定要回家就业,但在春末夏初,他来了成都,在小酒馆前发了朋友圈:我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2023年初,玩通了《生化危机4重制版》。配角路易斯秉持为过去赎罪的想法,一心一意帮助游戏主角,并自比堂吉诃德,将主角称为桑丘潘沙,但最后死在了主角面前。20多岁的年纪,不如说自己就是堂吉诃德——最近听了太多来自同龄人的消息,有想去考驾照却因为身体原因被驳回体检申请的;有想请假去见见老朋友,却因为科室挤满了病人无暇赴约的医学生;有在朋友圈里发凌晨四点的工作照,吐槽自己前一天的工作直到第二天拂晓时才结束的…这么多的琐事,伤不了他们分毫,却又那么深刻,用顾城的诗来说,就是“痛哭似乎轻而易举,实际上却万分艰难”。我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告诉妈妈,她说:“你们啊,为赋新词强说愁”。
第二站是望江。尚能看到一点点秋天的影子——落在绿叶上的金黄色银杏叶、荷花池里枯死的像是无烟煤的莲蓬头。以及,我在工学馆里找厕所又花了10分多钟。
第三站是天府广场和春熙路。在方所书店驻足,翻到一本由外卖骑手写的诗集。我想起来许立志和他在工厂流水线上写下的,关于他和他的铁做的月亮的诗。
在阳光下,在主席像面对的那个方向,在楼顶写着“城市理想”的高层上,有个年轻人独自坐在空调外机上吹着冷风。我放下诗集《赶时间的人》,路过天府广场的花篮,匆匆走过了人群。他们驻足,拿着手机向着楼上的年轻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须臾,我决定从这里走回第一站,坐地铁回校。路上,我路过了阳光、阳光还有阳光。
我还路过了天桥,与车流垂直而过;我还路过了流着油的锦江,同样在桥上与江流垂直而过。
标题来自赵雷的歌曲。而我还在学着了解自己。
念得了书,却读不了书
今日周天,刷到一个视频,标题大意是讲为什么中国的大学图书馆正在逐渐变成一个超大号的自习室。诚然,图书馆在逐渐失去它本来的意义,那些文豪们写下的千古绝句在书架上吃饱了灰尘,光临图书馆的同学们大概也只是带了电脑想要在这找个能接电的空座位罢了 他们要忙着准备小考、大考、期中考、期末考、考教资、考会计、考公、考研。
觉至九点,不想离开被窝。中午在校外吃了午饭,突然就想去回忆一下本科生的期末氛围,于是带了数学书和平板电脑去了图书馆,打算准备一下下周的期末考试。学习的内容是抽象代数里的环论,但没想到在图书馆的椅子上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晚饭点,带着对数学的憎恶,我狼狈地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包里还躺着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原来我曾经还打算在学数学的间隙看看闲书,来了图书馆才发现,偌大一个图书馆,竟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此时我突然就理解了当代的大学生,也理解了那个发视频的up主。
晚上,买了一份校门口的冰豆花,小料很足,豆花还带着奶味,香极了。
路
学院大楼下,有一条横亘草坪的路,是石路两个拐点间的连线。夏天时为了保护草坪,这条路的两端曾经存在过“禁止践踏草坪”的立牌,但久而久之这条原本不该存在的路逐渐有了独特的颜色,于是顺理成章地有了存在的意义。
月初时我抱怨过自己训练模型的效果,再回想曾经走过的路,还真有点像用石头砸了两个月的锁没有用,最后用一根铁丝撬开了,然后换来一个铁丝比石头要坚硬的结论。这个思路被其他实验室的同学锐评为“死路一条”,可死路毕竟也是路,我还是企图把死路走通。
今天空气污染总算消退了些,能见度上升至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程度。学校的腊梅开放已有半月之久,最先开的花朵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但还有零星的骨朵在蠢蠢欲动。
以及,在复习间隙看到的一张比较有意思的图。
世界的bug
距离研究生第一学期的最后一次考试还有15个小时,是数学,复习状况可以用一团乱麻来形容。今日和咕噜争论某个计算题的结果,我很自信地指出要不就是她算错了,要不就是世界出bug了,可后来经查证,是我算错了。
用bug这个词来形容存留于世间却有诸多不合理的东西实在太合适了,我可以说唐僧的洗发露是一种bug,也可以说学院楼前被踩出的路是一种bug,如果我胆子足够大,也可以说数学考试是一种bug。当然,我没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实力。
今天大概是本科生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学校食堂空出了窗口,合上了挡板,座位倒是空出了许多,而我的朋友圈也出现了不少老朋友们在归途上拍的照片。这更是让我感到了压力。
The true life is absent. We are not in the world.
标题是法国诗人兰波的一句口号,原文是法语。知乎的解读是,兰波希望以一种“生活在别处”的思想,去寻找“真正的生活”;不是说此处的生活不好,而是长久地生活在习以为常顺风顺水的地方,安逸到感官都已麻木,所有美好的不美好的都被顺理成章地忽视。
今日在读《生活在别处》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标题可能存在误读。主人公雅罗米尔一次次为自己成为成熟男人的愿望尝试着,从姑娘的闺房到高含口号的群众集会,他的生活从开都不限于单纯的几点一线,他在奔跑,在母亲和世界之间为自己不同的状态不停变换位置和角色。我对标题的理解曾是一个省略主语的动词+介词+宾语的结构,被省去的主语则是主角雅罗米尔。而事实上,“生活在别处”有主语,也有表语。生活需要一点新鲜感才不至于枯萎得太早,心态也是,无论什么样的生活状态,人总需要一点未知的东西作为诱引支撑下去。我曾经许诺给自己很多东西,可最终都败给了安逸带来的麻木和得过且过,所以我在微信签名里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世上事,了尤未了,终以不了了之”。(可事实上,这句话的原文是“何妨不了了之”)
对于生活的定义,我的一个老朋友鸽王很直接:“享乐”。两个月前某天的日推中,有这样一首歌,似乎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抓紧快活,别去琢磨,多自然。”而有趣的是,这首歌的原唱陈婧霏还有一首作品,就叫《生活在别处》。
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
标题是《生化危机4重制版》的台词,用一个月的时间玩了二周目。这一部分为了测试新电脑可以正常部署博客,为一尝试。顺便粘贴一些游戏截图。(2.5次元人物建模才是真的顶)
好险,差点给我玩到了
今日周六,在出门散步的地铁上收到了我导的如下信息,特来此记仇(bushi)
于是,匆忙缩短了行程,去了东郊记忆的一家书店,却发现也只是徒有好看的皮囊而已,其藏书的种类并不丰富。
雨、风、我的伞、落叶和瞭望台
周天,忽然降下冰雨和刮起大风,这大风足以吹折跟我已有四年之久的那把雨伞,直接断了它的某一处骨。
这把伞陪我走过了几乎四年的本科四年。刚入学那一年,学校要求九千多名新生在体育馆开开学典礼,恰逢那天阴雨绵绵,大家带了伞,却不被允许将伞带进室内,于是我们便将雨伞密密麻麻地丢在体育馆周围的站台上,待到会散时,我就找不到自己的伞了——这其实是意料之内的事,毕竟这种活动的组织者似乎也没料到管理这么多雨伞的代价,遂干脆让大家随意摆放雨伞,寥寥几把倒还好,可学校偏偏有近上万名新生,其中还有不少家长。那天我丢了雨伞,想到9月的成都毕竟连续阴雨,于是在某多多下单买了这把雨伞。
它跟了我四年,倒不是说它质量有多出众,而是因为我实在是甩不掉它——光是把它丢在学校对面的台球室就已经有两次,更不用说还经常把它落在食堂或者落在共享单车上。然而,我每一次都能将它完好无损地找回来,我和它的缘分甚至让我怀疑我是不是拿了别人一模一样的伞。
紧赶慢赶,总算在回家前读完并还回了前段日子借的书《生活在别处》。抛开小说中密度较高的x描写之外,米兰昆德拉老先生还是写出了一个被掌控欲极强的母亲牢牢套住的蹩脚(是不是蹩脚,很难说,因为主角的诗作很少被拿来正面评价)诗人的成长悲剧。男主雅罗米尔似乎是站在母亲亲手为自己打造的名为牢笼的瞭望台上,这里他能清楚地看到别人的生活,或者说,看到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他能看见自己的女友,自己的老同学,还有自己的情人。他在羡慕他们,在蠢蠢欲动,想要爬出瞭望台,在迈出一只脚后,又被一只手狠狠拽回来,然后继续拧巴地活着。作者将他比为俄国诗人莱蒙托夫,却没有给他一个如同莱蒙托夫一样壮观的结局——他不是死于一场决斗,而是一场被人耻笑之后的大病。
关于瞭望台的比喻,是作者在小说原文的第六章作出的。他说站在瞭望台上时看到的是各种不同的生活,在一个瞭望台能看到一种,在另一个瞭望台上又能看到另一种。那些可能就是真实的生活,在别处的生活,可望不可及的生活。然而,从瞭望台上看到的另一种生活,那些站在其上的人,是否又在观察着其他的瞭望台呢?
原书的结尾有一篇评论,将其中的最后一段粘贴在这水水字数。
昆德拉的所有主人公,不管是路德维克,亚洛斯拉夫(《玩笑》),雅各布(《告别圆舞曲》),40来岁的男人(《生活在别处》),助手(《没有人会笑》),还是爱德华(《爱德华和上帝》)。所有这些人的生活,战斗,忍受痛苦,爱与衰老,只是为了最终不可避免地达到这个结论,那就是生活、战斗、忍受痛苦、爱。事实上(事实上?)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别人眼里他们应该这样做,特别是为了这个原本应当这样却未能这样的世界,为了上帝的创造。这个结论非常简单,却具有致命的颠覆性。这颠覆性会遭到读者最强烈的反抗,因为正是这反抗造就了现在的我们:柜子手扮成了牺牲品,客体转化成了主体,影子自认为具有真实性。但“这是人的本性”,就像帅克说的那样:“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是在自我欺骗。” 但是必须好好活着……
“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是在自我欺骗。”这句话我最喜欢,高瞰的独立游戏《寻找天堂》的一个角色说过类似的话:“我认为我们所有的记忆,以及其中的一切……都不过是我们编给自己听的故事罢了(I think all our memories, and everything in it. . .can be nothing but the fiction we tell ourselves)”。而这个游戏的续作《Imposer Factory》的中文译名,也将Imposter翻译为了“影子”,而非其本意“骗子”。
小时候的大距离
今天坐火车回家,下铺是一对与我同归处的母子,男孩子大约四年级。20小时的车程,难免无聊,遂与他攀谈。小伙子很健谈,跟我讲了自己的母亲因为工作缘故,从一条街北头“迁居”到南头的事,却被其母亲笑着打断:“哈哈哈,从北头到南头还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那哪里算是迁居啊!”我说:“也许在小孩子眼里那就算是很远一段距离了吧!”
2023年7月初我回了一次老家,那是一个靠海的小镇,十五年前我有半年的小学时光在那里度过。我重新走了爷爷奶奶家到学校的那段路,不过1km左右,步行二十分钟足矣,一路上还有不少小摊贩在买着各种蔬菜水果,充斥着一股慢节奏生活的气息。可回忆彼时(大约二年级时),总是觉得这段路异常漫长,上学总有一种跋山涉水的感觉。那时候爷爷奶奶不放心我和堂姐独自上学,于是找了一位“阿公”负责接送我们上下学,同行的还有同校的好几个孩子。阿公接送我们用的是一辆老式的三轮车,车厢用铁皮罩起来,既挡的了风雨,也遮得了烈日,这样的一程通常要花费10分钟左右,却真在孩子眼中异常漫长,以至于我回到西北后,还和这边的同学表示“沿海的小学都建在郊区”。
小时候的大距离(二)
我曾经把家乡酒泉比作40来岁的人,也就我自己的印象给这个形象刷上了很多色彩,内含不少我杜撰的东西。事实上我对酒泉这个小城市的感觉并不只是40来岁,也许还要更老。寒暑假时,这里的大街上除了老年人,就是去上辅导班的未成年学生们,很少见青年人,将他们的年龄做个平均,兴许能达到40岁左右。
火车上那对母子就是老玉门人(玉门为酒泉市下辖县级市,相当于大城市的某个区),就像大多数土生土长的家庭一样,那位母亲同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高考考出去,考出小城,考出甘肃省,然后都孩子会用费解的眼神,天真地问出一句:”为什么啊?“
那位母亲顿了顿,说:”因为气候不好。“
我一时语塞,因为气候的确不好:回家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干燥,可以明显感觉到呼吸道的水分被一点点抽离;再然后就是寒冷,戴了口罩,哈出的水蒸气可以在睫毛上瞬间凝结,然后把上下睫毛粘在一起。我语塞同时也因为,我也是曾经怀着远行的理想离开这的孩子。当年的一次考试便将很多在这度过十几年岁月的酒泉娃彻底推出了大西北,直到他们在其他地方安了家,没了学生时代的寒暑假后,便再也没有理由回来一次,于是小时候觉得学校和家之间的那段漫长的路,从一天一走变成半年一走,最后变成了多年一走,或者再也不走。
对我来说对酒泉的印象是个完完全全的矛盾体:在成都生活了四年,已经让我完全失去了对干旱和低温的耐受能力,所以每次回家必然要难受好一阵,等好不容易调整过来,假期便结束了;而酒泉呢,似乎就像是家里一位许久不曾见面的老长辈,自己的条件不好,却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当年在玉门老君庙开采出第一口油井后,新中国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找到了大油田,于是玉门油田就不遗余力地将技术、人才、经验和产品等运往祖国各地支援石油开采工作,自己除了”石油摇篮“的名号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窗户是永恒的画展
本来应该标题延续为“小时候的大距离(三)”的,但是想了想,这一块应该记录一下火车上一路上窗外的风景。从四川到西北一定要走兰新线(即兰州直通新疆的铁路线),这条线就像是一根竹签,将整个甘肃省贯通,因此一路上的风景也可以看到很多种变化。
首先是四川👇
然后是进入甘肃省靠近青海👇
再来一张天亮后的版本👇
然后是张掖附近,尚且有一丝丝生机👇
靠近酒泉,除了芨芨草(一种野草,茎和叶可以拿来做扫把,可想而知这种植物得有多坚韧)外再无任何活物👇
以及,今天在外面买了一些耙耙柑,买回来后发现果汁已经结冰。如果现在是夏季,这样吃水果将是冷饮绝杀。
一方水土
能够让人将一个地方区别于其他地方的,除了当地的景点、美食之外,就是当地的方言。西北也有方言,电影《隐入尘烟》中的那个方言就是甘肃省河西一带的典型方言,就和主角马有铁一样,这里的方言中也夹着沙尘的味道,朴素、与高雅沾不上一点边。我上高中时,与老师、同学交流时都使用普通话,宁愿带着浓重的口音,我们也要避免说方言。某次在和朋友交谈时,她表示更喜欢川渝方言,因为川渝方言夹着一些与生俱来的的幽默感,同时也认为东南沿海的方言很难懂,像外国话;而当谈及家乡时,我们似乎也默契地将“方言”二字换为了“土话”,似乎将讲方言一事主观地放在了潮流的对立面。
这天去吃了西北的火锅,不得不承认成都的火锅在各方面都胜于这的,但餐桌上的长辈们则表示,吃惯了西北风味的火锅,已经觉得川渝火锅“不入流”了。在结账时,我几乎就要将在成都排练过无数遍的“嬢嬢,好多钱”说出口,但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成都,于是赶紧改成普通话,而对方也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回我。间隙,收银员阿姨和同伴攀谈时,我听到他们在用正宗的酒泉方言交谈,于是接下来的对话中,我也改用方言与收银员阿姨交谈以展示我本地人的身份。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与我交谈时,仍然使用的是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尽管我自认为我的酒泉话已经足够正宗。